Chapter 53 “擁有感情之後的你，不配成為我的對手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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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53 “擁有感情之後的你，不配成為我的對手”
「任務 3-3：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編號 076831。請守護你作為“柏鏡川”的身份，按照任務提示與他競爭。本次任務失敗將被徹底清除數據，現有等級和道具均被新的李君逐繼承，你將從本次游戲淘汰。」
踏在雲端的感覺並不好，柏鏡川很厭惡這種浮著的隨時站不穩的狀態，周圍傳來像背景音樂般的聲音，肅穆安詳，有種幸福的歸屬感，但很寂寥，跟到了天堂一樣虛無，他並不喜歡；“編號 076831”作為代稱，也很刺耳。
沒有任何情感記憶，只有初始人設的李君逐，身材和他一樣，肌肉似乎更加緊實，看起來沈著冷靜得多，面對著他甚至有些許厭惡和狂妄。
骰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，但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：“這次應該還有萬神之境的人工智能在下註你們誰會贏，你應該緊張一點，你的身體現在體能遠遠低於另一個李君逐。”
“他應該緊張才是，畢竟只有我能夠回去。”
“同樣都是李博德，你們的聰明才智的程度是一樣的，可能區別只是運氣。”
“不用怪她。我反而在意的是，是姜幻對我厭倦了嗎。”
“如果想知道姜幻的心意，就活下來去見她。我要多說一句，李博德，我是固定為 076831 服務的，所以如果你死了，我就會和新的李君逐綁定。我們之間還是有些感情的吧？能不能也為了我這個朋友，稍微小心點活下去。”
新的 076831 是因為姜幻的確不想看見自己，覺得沒用了才會被召喚出來嗎？從最開始柏鏡川就對辦公室有戒備之心，經常讀心查看員工的情況，誇讚和抱怨他都不介意，只要一切平穩。而從 PM 心裏聽到姜幻說不承認制作人，他異常生氣，胸口憋悶。加上那句“我希望你消失”，難道他目前的 63 級好感度，是隨便累積的，無論是哪一個李君逐都可以嗎？
競技開始。
周圍出現很多虛幻的人影——應該是莫名進入副本的游戲書，廢棄的在異空間中的被當作“垃圾”的關服人物，沒有臉也不配有聲音，他們像是好奇地張望，身邊有很多人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惴惴不安地等著接下來的變化。李君逐站在一個凸起的方塊上，五六米外也有一塊同樣的，放眼望去都是帶有數字的方塊。面板上出現題目，是道數學題，柏鏡川並不覺得題難，但很快就意識到，這是淘汰掉大多數人的方式。不倒翁搖起來的範圍內都結著冰，一旦碰到就會被凍住，肢體活動變遲緩就會持續被凍，最終喪命。有噴火的火龍在隨機移動位置，火勢兇猛，人們如果守在原有的位置不動，可能被突然移到身邊的火龍燒死。
「場景 1，從冰凍不倒翁樂園逃離，限時 7 分鐘。第一輪後可選擇道具：炎火之花（耐寒特性 Lv10），冰簌珠（耐高溫特性 Lv10），速行裟（行動快速 Lv5），道具能力加成只能選擇一種，請在選擇後的限定時間內存活。」
倒計時開始，不倒翁緩慢地搖擺著，美妙的音樂緩慢流淌，虛影似乎在爭搶。他們看起來十分慌亂，推搡著拉扯著，沒有聲音但能感受到面目猙獰。被拉來做幸存游戲的陪葬，不愧是觀察者能做出的事情。
新一題開始，柏鏡川幸運地很快算出答案，身邊旁邊浮起來又下沈的數字塊閃動出數字，答案是“7”，李君逐跑上踏板，周圍沒有能夠爭搶的虛影，他們在彎腰和停駐著計算。幾步之內都很難有正確答案，凍住是極其正常的事情。有人也用同樣的時間算了出來，是幾十米外的李君逐。終於有人也演算出了 7，他們開始在剩餘的踏板上爭搶。
第一輪結束，沒能搶到踏板的虛影是被冰凍和灼燒著消失的，影子變少了，房間的底色都變淡了似的，第二道題出現，一群人又在計算，這次他們明顯焦躁了很多。算好數的虛影在亂撞，看到踏板就沖上去爭奪，已經站上去的更有優勢，但耐不住求生的欲望……幾乎你死我活。有兩個虛影朝著他的方向沖上來，柏鏡川能感受到他們，力氣頗大，還在顫抖，但同樣是要存活下來，柏鏡川無情地推開了他們。看著虛影就在腳邊不遠處消失，他有些焦躁——他已經不是視生命如草芥的執行官了。
遙遠的出口，搖晃著的不倒翁和隨機更換位置的火龍，想要出逃就必須盡可能往出口的方向走，但又要在計算中挪過去，還要自相殘殺。溫暾的重覆的旋律毫無起伏，像電池沒電了的收音機，在一段狀似幸福的音樂中循環。站在踏板上的兩個李君逐靜止不動，周圍的影子遠看像縷縷形狀詭異的煙，是一幅不錯的畫。
看似幼稚，實際上爭分奪秒，和房間裏的現在寧靜的氛圍完全不同。
柏鏡川開始厭倦這種反差的環境，但周圍的虛影已經在慢慢一個個消失，是無辜的生命沒有運算出答案，為了躲避不倒翁的冰凍跳上錯誤的格子，直接被凍住消亡；還有爭搶著感受到疲憊的人，直接在踏板外站著，等待消亡降臨。柏鏡川冷眼看著，他發出的聲音虛影聽不到，自己的腳步聲也完全被消音，無聲的只能聽到平靜音樂的感覺，令人疲憊。按照常理，他該選擇提速，在盡可能快的情況下靠近出口。但抉擇之後，他選擇了冰簌珠，在新的一題開始之前朝著火龍沖過去。
撲了個空，冰簌珠的效力外加不倒翁凍得他失去知覺。但他依舊沖著火龍砍過去，旁邊幾乎同時出現了一個影子，是另一個李君逐。時間即將進入倒計時，吞噬冰簌珠的兩個人撲過去抱住火龍，用極低的溫度消融了火龍，全身感受到極寒和滾燙的傷害之後，再睜開眼面前的場景已經消失，兩人重新回到了安靜的雲端。
不遠處的另一個李君逐看著他，仿佛對剛才的默契表示讚賞。同樣的人設會看透游戲機制並不難，柏鏡川知道，這種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。
兩個並不交談的競爭者，明晰自己需要替代掉對方，但在意識到需要協作後就同時出手，如厄洛斯所說，李君逐就是李君逐，不正面沖突殘殺對方，是他做事的優雅。
但初始的未經魔蕪城和現實世界打磨過的李君逐，不會輕易對沒有價值的東西留情。如果判定對手沒有競爭價值，他會毫不留情地把對方盡快解決，一來不要給人虛假希望，早點輸掉早點黯然離場；二來不浪費自己的時間，他對沒用的東西忍耐力極低。
場景很快更替。雲彩開始變成流動的光源，地面上出現卵一樣大小流動的光，傳來的聲音比剛才要更不適，李君逐看著卵狀物，逐漸猜到了下一個場景。
果然地面上的卵狀物升起來變成了帶線的氣球，李君逐牽住一根線，手很快就捏緊了——地面變成了粉色的泳池，看似澄澈映照得天花板上的氣球都微波粼粼，但已經聞到了極高的腐蝕的化學氣味。拉著氣球的手指很快就酸了，他看到了圓球在不斷膨脹，炸掉後就立刻掉進池中。盡快換一根線拉住，剛才抓住的氣球很快爆炸，無聲的爆炸沒有引起恐慌，但心中的焦躁感升高，快速更換氣球因為承擔的重力不夠會直接下墜一點，鞋面只是碰到液體就燒到破損開膠。他試了一下快速切換氣球，三個氣球都秒速爆開，失重的他全靠抓住了大小合適的氣球繩尾，蜷曲著腿才沒有被腐蝕。
氣球的大小不均，捏住一根細線把重量掛住並不容易，何況在換氣球的時候不方便。李君逐被努力地看向四周尋找能回到泳池邊緣的路徑，很難尋找，抓瞎會多走很多步，體力耗費也大。
尤其被這音畫不同步般的夢幻背景音樂擾得糟心。
面前出現了第二個競技任務。
「場景 2：從夢幻氣球泳池中逃離，挑選能夠承受自身重量的氣球尋找抵達泳池邊緣的最快路線，限時 5 分鐘；選擇氣球越少，在後一場景中可以獲得技能加成。當前可使用的道具：曲徑通幽，獲得不會爆破的氣球高亮提示，也可進入商會購買道具和技能提升進行通關。」
無法快速結束，李君逐看了不遠處穿著灰色風衣正在換氣球的對手，換下來的手握拳又松開，風衣的下擺已經灼燒光，半截衣服，算是輕裝上陣。他應該也和自己一樣在瘋狂思考到池邊的路線，而當下使用道具可以很快結束，至少會在下一場景獲得 buff。
“不使用，謝謝。”
任何場合都不能贏得不漂亮，何況就是這種比拼腦力和耐力的地方，難得出現同等級別的對手，作弊有什麽意思。
柏鏡川擡起頭看了一眼氣球，每個方向的大小都有區別，正常人放眼望去差不多，但他已經開始瘋狂運算，自己的重量能在哪個方向盡可能少換氣球。手指和手腕都已經開始酸痛，加上上一個場景冰簌珠的效力沒有散去，關節有冰凍的僵硬，焦躁攻心。他並不擡頭看對手，與自己不相上下且在這種危機環境被激怒，贏得過他也許只是運氣。
但無論是哪個方向，手已經快堅持不住了。只要按照套路去解決問題，就肯定會陷入“盡可能少拉氣球”和“重量限制無法快速”的焦慮中。換了三個氣球的功夫，柏鏡川手滑沒能抓牢氣球線，失手的瞬間一只腳紮進了池中，被燙到的感覺來到腳掌，他想都沒想就把皮鞋甩進池中，赤著一只腳蕩在空中，鞋子冒著泡消失在池水裏。兩個在池子上方懸空的帥氣男人，此刻要麽脫了衣服要麽甩掉了鞋，距離岸邊都有很遠的距離。時間剩下一分半，不能再等了。
原本他還可以使用道具，這是他比起初始狀態的李君逐多出的優勢，但現在滿屏的道具都顯現灰色，道具匣已經為姜幻下雪用完了最後一個。
時間被撥快後氣球膨脹的速度變快，需要在同一個氣球停留的時間要求也變少了。相當於剩下四十五秒，但因為氣球數量固定，膨脹爆開的氣球越來越多，池子上的氣球開始稀疏，且膨脹速度可見，即便距離拉遠他也能更快選擇方向。
雖然他的手指已經快捏不住細的東西。但不就是體力，他可以！
李君逐盡力抓著線往池邊移動，身體上上下下，停留的時間剛好可以穩住搖晃的身體。遠處的另一位也迅速地選擇路線，身手迅捷利落。快到岸邊時，有些氣球已經太遠，他只能讓身體蕩起來去抓，引體向上可以做，但抓住細線很痛苦。距離池邊還有兩步的距離，卻只剩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氣球。時間還剩下五秒，如果不能及時離開氣球，氣球也會爆開，在池邊前功盡棄。
柏鏡川用力地蕩了蕩，氣球還在膨大，他蕩秋千般向後搖了一下，擡起腳跳遠一樣躍了過去。腳落在池邊跪著摔到地上，膝蓋咚地一聲響，好歹是落在踏實的地面。搖晃得快要吐出來的感覺終於結束了，他甚至閃過一個念頭，談的到底是什麽神仙戀愛要受這份罪，上刀山下油鍋地做任務，離譜得毫無成就感的，簡直是挑戰他的底線，後悔藥在哪。
他笑著用力搖了搖頭，一定是跟姜幻在一起，學會了開玩笑。他才想起遠處的李君逐，沈默著嚴肅地看著自己，有些敵意，沒錯，這是還沒見過姜幻時，他孤傲的樣子。
他也知道對方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——初始設定中極度厭惡愛情，認為心動就是不合理的心率變化，愛情就是對人的企圖不明的馴化，他眼中的柏鏡川疲憊，體力透支，會因為感情露出傻笑，令人不齒。
但他的確很難再迎接更多任務了，意志力可以撐下去，但魔蕪城裏連續的追逃令他體力見底且有些衰頹。不遠處等待人物結果的李君逐沈著冷靜，逐漸都不願意看他——這樣的被感情擾亂的人，就是需要被替代的，他勢在必得。
「編號 067831 選擇 51 次氣球，對方選擇 48 次，後續場景中獲得選擇道具機會一次。場景 3 即將開始，請做好準備……」
輸了。
疲憊的柏鏡川顧不上那麽多，只喘了口氣，這些本就由潛意識打造的夢境場景，破解都不用套路出牌，無論再堅持多久，都是與另一位拉不開差距的比賽。
也許就是萬神之境想要磨人心志。
場景被切換到滑冰場時，柏鏡川竟然松了口氣，這一輪他不用狼狽地只穿一只皮鞋。墻上是靶，在看到鞋子旁邊的弓箭他明白了，這是需要瞄準的比試。
聽到空靈卻重覆的旋律，柏鏡川努力咽下喉嚨的惡心——無限循環的音符長時間在危急的情境裏占據大腦，有一種顱壓升高的暴躁。“無人之境”聽來浪漫，但他現在明白了，享受孤獨不等於想要置身於極致的不安和舒適，有人在的安靜是靈魂共鳴，無人區的安靜會耳鳴。他必須回到熱鬧的地方去，受夠了，極樂世界不是人待的地方。
擁有了感情之後，他開始連這種擾人神智的音樂都無法忍受。而另一位李君逐冷眼看著這一切，對他皺著眉頭有些痛苦的表情報以蔑視，仿佛寫著“被感情支配的人不配成為我的對手。”
對於魔蕪城這樣的地方，無情則無敵。他越被影響，就越容易失利。這場競技他已經在下風，如果繼續考驗體力，他必敗無疑。
而這一次，被稱作 final round 的場景是需要在滑冰場射中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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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任務 3-3：站在你面前的是全新的編號 076831。請守護你作為“柏鏡川”的身份，按照任務提示與他競爭。本次任務失敗將被徹底清除數據，現有等級和道具均被新的李君逐繼承，你將從本次游戲淘汰。」
踏在雲端的感覺並不好，柏鏡川很厭惡這種浮著的隨時站不穩的狀態，周圍傳來像背景音樂般的聲音，肅穆安詳，有種幸福的歸屬感，但很寂寥，跟到了天堂一樣虛無，他並不喜歡；“編號 076831”作為代稱，也很刺耳。
沒有任何情感記憶，只有初始人設的李君逐，身材和他一樣，肌肉似乎更加緊實，看起來沈著冷靜得多，面對著他甚至有些許厭惡和狂妄。
骰子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，但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：“這次應該還有萬神之境的人工智能在下註你們誰會贏，你應該緊張一點，你的身體現在體能遠遠低於另一個李君逐。”
“他應該緊張才是，畢竟只有我能夠回去。”
“同樣都是李博德，你們的聰明才智的程度是一樣的，可能區別只是運氣。”
“不用怪她。我反而在意的是，是姜幻對我厭倦了嗎。”
“如果想知道姜幻的心意，就活下來去見她。我要多說一句，李博德，我是固定為 076831 服務的，所以如果你死了，我就會和新的李君逐綁定。我們之間還是有些感情的吧？能不能也為了我這個朋友，稍微小心點活下去。”
新的 076831 是因為姜幻的確不想看見自己，覺得沒用了才會被召喚出來嗎？從最開始柏鏡川就對辦公室有戒備之心，經常讀心查看員工的情況，誇讚和抱怨他都不介意，只要一切平穩。而從 PM 心裏聽到姜幻說不承認制作人，他異常生氣，胸口憋悶。加上那句“我希望你消失”，難道他目前的 63 級好感度，是隨便累積的，無論是哪一個李君逐都可以嗎？
競技開始。
周圍出現很多虛幻的人影——應該是莫名進入副本的游戲書，廢棄的在異空間中的被當作“垃圾”的關服人物，沒有臉也不配有聲音，他們像是好奇地張望，身邊有很多人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，惴惴不安地等著接下來的變化。李君逐站在一個凸起的方塊上，五六米外也有一塊同樣的，放眼望去都是帶有數字的方塊。面板上出現題目，是道數學題，柏鏡川並不覺得題難，但很快就意識到，這是淘汰掉大多數人的方式。不倒翁搖起來的範圍內都結著冰，一旦碰到就會被凍住，肢體活動變遲緩就會持續被凍，最終喪命。有噴火的火龍在隨機移動位置，火勢兇猛，人們如果守在原有的位置不動，可能被突然移到身邊的火龍燒死。
「場景 1，從冰凍不倒翁樂園逃離，限時 7 分鐘。第一輪後可選擇道具：炎火之花（耐寒特性 Lv10），冰簌珠（耐高溫特性 Lv10），速行裟（行動快速 Lv5），道具能力加成只能選擇一種，請在選擇後的限定時間內存活。」
倒計時開始，不倒翁緩慢地搖擺著，美妙的音樂緩慢流淌，虛影似乎在爭搶。他們看起來十分慌亂，推搡著拉扯著，沒有聲音但能感受到面目猙獰。被拉來做幸存游戲的陪葬，不愧是觀察者能做出的事情。
新一題開始，柏鏡川幸運地很快算出答案，身邊旁邊浮起來又下沈的數字塊閃動出數字，答案是“7”，李君逐跑上踏板，周圍沒有能夠爭搶的虛影，他們在彎腰和停駐著計算。幾步之內都很難有正確答案，凍住是極其正常的事情。有人也用同樣的時間算了出來，是幾十米外的李君逐。終於有人也演算出了 7，他們開始在剩餘的踏板上爭搶。
第一輪結束，沒能搶到踏板的虛影是被冰凍和灼燒著消失的，影子變少了，房間的底色都變淡了似的，第二道題出現，一群人又在計算，這次他們明顯焦躁了很多。算好數的虛影在亂撞，看到踏板就沖上去爭奪，已經站上去的更有優勢，但耐不住求生的欲望……幾乎你死我活。有兩個虛影朝著他的方向沖上來，柏鏡川能感受到他們，力氣頗大，還在顫抖，但同樣是要存活下來，柏鏡川無情地推開了他們。看著虛影就在腳邊不遠處消失，他有些焦躁——他已經不是視生命如草芥的執行官了。
遙遠的出口，搖晃著的不倒翁和隨機更換位置的火龍，想要出逃就必須盡可能往出口的方向走，但又要在計算中挪過去，還要自相殘殺。溫暾的重覆的旋律毫無起伏，像電池沒電了的收音機，在一段狀似幸福的音樂中循環。站在踏板上的兩個李君逐靜止不動，周圍的影子遠看像縷縷形狀詭異的煙，是一幅不錯的畫。
看似幼稚，實際上爭分奪秒，和房間裏的現在寧靜的氛圍完全不同。
柏鏡川開始厭倦這種反差的環境，但周圍的虛影已經在慢慢一個個消失，是無辜的生命沒有運算出答案，為了躲避不倒翁的冰凍跳上錯誤的格子，直接被凍住消亡；還有爭搶著感受到疲憊的人，直接在踏板外站著，等待消亡降臨。柏鏡川冷眼看著，他發出的聲音虛影聽不到，自己的腳步聲也完全被消音，無聲的只能聽到平靜音樂的感覺，令人疲憊。按照常理，他該選擇提速，在盡可能快的情況下靠近出口。但抉擇之後，他選擇了冰簌珠，在新的一題開始之前朝著火龍沖過去。
撲了個空，冰簌珠的效力外加不倒翁凍得他失去知覺。但他依舊沖著火龍砍過去，旁邊幾乎同時出現了一個影子，是另一個李君逐。時間即將進入倒計時，吞噬冰簌珠的兩個人撲過去抱住火龍，用極低的溫度消融了火龍，全身感受到極寒和滾燙的傷害之後，再睜開眼面前的場景已經消失，兩人重新回到了安靜的雲端。
不遠處的另一個李君逐看著他，仿佛對剛才的默契表示讚賞。同樣的人設會看透游戲機制並不難，柏鏡川知道，這種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。
兩個並不交談的競爭者，明晰自己需要替代掉對方，但在意識到需要協作後就同時出手，如厄洛斯所說，李君逐就是李君逐，不正面沖突殘殺對方，是他做事的優雅。
但初始的未經魔蕪城和現實世界打磨過的李君逐，不會輕易對沒有價值的東西留情。如果判定對手沒有競爭價值，他會毫不留情地把對方盡快解決，一來不要給人虛假希望，早點輸掉早點黯然離場；二來不浪費自己的時間，他對沒用的東西忍耐力極低。
場景很快更替。雲彩開始變成流動的光源，地面上出現卵一樣大小流動的光，傳來的聲音比剛才要更不適，李君逐看著卵狀物，逐漸猜到了下一個場景。
果然地面上的卵狀物升起來變成了帶線的氣球，李君逐牽住一根線，手很快就捏緊了——地面變成了粉色的泳池，看似澄澈映照得天花板上的氣球都微波粼粼，但已經聞到了極高的腐蝕的化學氣味。拉著氣球的手指很快就酸了，他看到了圓球在不斷膨脹，炸掉後就立刻掉進池中。盡快換一根線拉住，剛才抓住的氣球很快爆炸，無聲的爆炸沒有引起恐慌，但心中的焦躁感升高，快速更換氣球因為承擔的重力不夠會直接下墜一點，鞋面只是碰到液體就燒到破損開膠。他試了一下快速切換氣球，三個氣球都秒速爆開，失重的他全靠抓住了大小合適的氣球繩尾，蜷曲著腿才沒有被腐蝕。
氣球的大小不均，捏住一根細線把重量掛住並不容易，何況在換氣球的時候不方便。李君逐被努力地看向四周尋找能回到泳池邊緣的路徑，很難尋找，抓瞎會多走很多步，體力耗費也大。
尤其被這音畫不同步般的夢幻背景音樂擾得糟心。
面前出現了第二個競技任務。
「場景 2：從夢幻氣球泳池中逃離，挑選能夠承受自身重量的氣球尋找抵達泳池邊緣的最快路線，限時 5 分鐘；選擇氣球越少，在後一場景中可以獲得技能加成。當前可使用的道具：曲徑通幽，獲得不會爆破的氣球高亮提示，也可進入商會購買道具和技能提升進行通關。」
無法快速結束，李君逐看了不遠處穿著灰色風衣正在換氣球的對手，換下來的手握拳又松開，風衣的下擺已經灼燒光，半截衣服，算是輕裝上陣。他應該也和自己一樣在瘋狂思考到池邊的路線，而當下使用道具可以很快結束，至少會在下一場景獲得 buff。
“不使用，謝謝。”
任何場合都不能贏得不漂亮，何況就是這種比拼腦力和耐力的地方，難得出現同等級別的對手，作弊有什麽意思。
柏鏡川擡起頭看了一眼氣球，每個方向的大小都有區別，正常人放眼望去差不多，但他已經開始瘋狂運算，自己的重量能在哪個方向盡可能少換氣球。手指和手腕都已經開始酸痛，加上上一個場景冰簌珠的效力沒有散去，關節有冰凍的僵硬，焦躁攻心。他並不擡頭看對手，與自己不相上下且在這種危機環境被激怒，贏得過他也許只是運氣。
但無論是哪個方向，手已經快堅持不住了。只要按照套路去解決問題，就肯定會陷入“盡可能少拉氣球”和“重量限制無法快速”的焦慮中。換了三個氣球的功夫，柏鏡川手滑沒能抓牢氣球線，失手的瞬間一只腳紮進了池中，被燙到的感覺來到腳掌，他想都沒想就把皮鞋甩進池中，赤著一只腳蕩在空中，鞋子冒著泡消失在池水裏。兩個在池子上方懸空的帥氣男人，此刻要麽脫了衣服要麽甩掉了鞋，距離岸邊都有很遠的距離。時間剩下一分半，不能再等了。
原本他還可以使用道具，這是他比起初始狀態的李君逐多出的優勢，但現在滿屏的道具都顯現灰色，道具匣已經為姜幻下雪用完了最後一個。
時間被撥快後氣球膨脹的速度變快，需要在同一個氣球停留的時間要求也變少了。相當於剩下四十五秒，但因為氣球數量固定，膨脹爆開的氣球越來越多，池子上的氣球開始稀疏，且膨脹速度可見，即便距離拉遠他也能更快選擇方向。
雖然他的手指已經快捏不住細的東西。但不就是體力，他可以！
李君逐盡力抓著線往池邊移動，身體上上下下，停留的時間剛好可以穩住搖晃的身體。遠處的另一位也迅速地選擇路線，身手迅捷利落。快到岸邊時，有些氣球已經太遠，他只能讓身體蕩起來去抓，引體向上可以做，但抓住細線很痛苦。距離池邊還有兩步的距離，卻只剩下一個不大不小的氣球。時間還剩下五秒，如果不能及時離開氣球，氣球也會爆開，在池邊前功盡棄。
柏鏡川用力地蕩了蕩，氣球還在膨大，他蕩秋千般向後搖了一下，擡起腳跳遠一樣躍了過去。腳落在池邊跪著摔到地上，膝蓋咚地一聲響，好歹是落在踏實的地面。搖晃得快要吐出來的感覺終於結束了，他甚至閃過一個念頭，談的到底是什麽神仙戀愛要受這份罪，上刀山下油鍋地做任務，離譜得毫無成就感的，簡直是挑戰他的底線，後悔藥在哪。
他笑著用力搖了搖頭，一定是跟姜幻在一起，學會了開玩笑。他才想起遠處的李君逐，沈默著嚴肅地看著自己，有些敵意，沒錯，這是還沒見過姜幻時，他孤傲的樣子。
他也知道對方為什麽會露出這樣的表情——初始設定中極度厭惡愛情，認為心動就是不合理的心率變化，愛情就是對人的企圖不明的馴化，他眼中的柏鏡川疲憊，體力透支，會因為感情露出傻笑，令人不齒。
但他的確很難再迎接更多任務了，意志力可以撐下去，但魔蕪城裏連續的追逃令他體力見底且有些衰頹。不遠處等待人物結果的李君逐沈著冷靜，逐漸都不願意看他——這樣的被感情擾亂的人，就是需要被替代的，他勢在必得。
「編號 067831 選擇 51 次氣球，對方選擇 48 次，後續場景中獲得選擇道具機會一次。場景 3 即將開始，請做好準備……」
輸了。
疲憊的柏鏡川顧不上那麽多，只喘了口氣，這些本就由潛意識打造的夢境場景，破解都不用套路出牌，無論再堅持多久，都是與另一位拉不開差距的比賽。
也許就是萬神之境想要磨人心志。
場景被切換到滑冰場時，柏鏡川竟然松了口氣，這一輪他不用狼狽地只穿一只皮鞋。墻上是靶，在看到鞋子旁邊的弓箭他明白了，這是需要瞄準的比試。
聽到空靈卻重覆的旋律，柏鏡川努力咽下喉嚨的惡心——無限循環的音符長時間在危急的情境裏占據大腦，有一種顱壓升高的暴躁。“無人之境”聽來浪漫，但他現在明白了，享受孤獨不等於想要置身於極致的不安和舒適，有人在的安靜是靈魂共鳴，無人區的安靜會耳鳴。他必須回到熱鬧的地方去，受夠了，極樂世界不是人待的地方。
擁有了感情之後，他開始連這種擾人神智的音樂都無法忍受。而另一位李君逐冷眼看著這一切，對他皺著眉頭有些痛苦的表情報以蔑視，仿佛寫著“被感情支配的人不配成為我的對手。”
對於魔蕪城這樣的地方，無情則無敵。他越被影響，就越容易失利。這場競技他已經在下風，如果繼續考驗體力，他必敗無疑。
而這一次，被稱作 final round 的場景是需要在滑冰場射中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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